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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1度】商學院學不到：巴菲特午餐的5節(jié)課

秦朔　2019年07月31日 06:38

這頓不知最后能否完成的午餐，也許會是2019年中國知名度最高的午餐。

它發(fā)生在中國創(chuàng)業(yè)者孫宇晨與美國股神巴菲特之間。前者是90后，后者明年90歲，他們之間隔了60年。

“與巴菲特共進午餐”是2000年開始的一項慈善拍賣活動，2003年轉(zhuǎn)為網(wǎng)上拍賣，拍賣所得全部捐給舊金山葛萊德基金會，用于幫助窮人和無家可歸者。

截至目前，競拍到巴菲特午餐的中國人有四撥：2006年的段永平，2008年的趙丹陽，2015年的朱曄，2019年的孫宇晨。

我和這四位都見過面，有的很熟悉，有的是幾面之緣，最陌生的是朱曄，2017年受邀參加騰訊“青藤營”畢業(yè)典禮，剛好和他坐在一起，我主動問了幾個問題，他給我的印象是特別特別自信。孫宇晨是湖畔大學弟子，朱曄算是青藤一員，這方面阿里和騰訊也是一比一戰(zhàn)平。

我去過巴菲特喜歡的牛排館，紐約的Smith & Wollensky和奧馬哈的Gorats，很慚愧，沒有品出特別的美味。所以這篇文章，無關美食。

巴菲特午餐，吃的其實是經(jīng)驗，也有孫宇晨“從興奮到焦慮，再到恐懼、后悔、痛定思痛”的教訓。這些經(jīng)驗和教訓，商學院不一定學的到。商學院能教勢道術，但教不了人心。

第一節(jié)課：段永平的本分

2006年，段永平以62.01萬美元競拍巴菲特午餐成功。當年7月我采訪他的節(jié)目在第一財經(jīng)播出，由頭就是巴菲特午餐。

段永平在新世紀毅然放下步步高，移民美國，偶然看到關于巴菲特的書，心心相通，就開始做價值投資。最著名的案例就是在1美元左右大舉買入網(wǎng)易，獲利極為豐厚。他說，參與午餐拍賣，是為了向心中的投資偶像表達敬意。

也是2006年，段永平和丁磊聯(lián)手向浙江大學捐資4000萬美元，當時是浙大也是國內(nèi)高校接受到的最大一筆捐資。

段永平說：“我買股票時總是假設，如果我有足夠多的錢，我是否會把整個公司買下來。”他認為好的投資標的就是找right business、right people、right price，找能拿10年以上的公司。好生意就是生命周期中能產(chǎn)生現(xiàn)金流、并且能讓人睡好覺的生意。對的人要看創(chuàng)始人、團隊和企業(yè)文化，最大的特性是integrity(正直)。至于對的價格，只要是好的公司，長期都不貴，比如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ARPU就一直在漲(注：Average Revenue Per User，即每個用戶帶來的平均收入)。

其實段永平也做短線，他有一個長線帳戶和一個短線賬戶，但短線就是好玩，里面有什么心得嗎?沒有。他說巴菲特也做短線，但巴菲特的投資公司是不做短線的。“如果誰覺得巴菲特已經(jīng)過時，誰在投資時就該小心了，不然過時的很快就會是自己。”

在我看來，段永平最值得學習的還是本分，他說這兩個字可以一秒鐘看懂，但絕大多數(shù)人一輩子做不到。“我們理解的本分就是‘做對的事情，把事情做對’。很多人都希望知道把公司做好的秘訣是什么，其實秘訣不是做了什么，而是不做什么。”

比如，不要盲目地擴充自己的能力圈，不要一年做20個決策，不懂不做、不熟不投，不懂、不熟的事上不能下重注，不要走捷徑，不要相信彎道超車，不做長期有息貸款(這樣在經(jīng)濟危機中才有最大的生存機會)，不做短期的投機，不賒賬，不拖付貨款，不晚發(fā)工資，不做不誠信的事情，不攻擊競爭對手……。

段永平舉過一個不做OEM(代工)的例子。“為什么不做OEM?長遠講，我們想建立自己的品牌，需要把所有的資源投入自己的產(chǎn)品。做OEM有很專業(yè)的公司，他們有很專業(yè)的辦法滿足不同客戶的不同要求，我們沒有精力做這些事情，所以長遠看會輸給專業(yè)做OEM的公司。當年沃爾瑪?shù)墓陶f要給我們下100萬臺VCD的單子，我在電話里直接就拒絕了。對方問，難道價錢你都不想談嗎?我說對的，不管什么價錢我都拒絕，反正你也不會給我好的價錢，談來談去浪費大家的時間。”

這就是段永平的氣質(zhì)。現(xiàn)在vivo、OPPO身上仍然可以感受到這些氣質(zhì)。

我在投資者社區(qū)“雪球”上看了段永平最近的一些觀點：

“我自己能看懂的公司也是非常少的，看不懂當然只能放棄了。個人認為，看懂一家公司不會比讀一個本科更容易。”

“我不懂房地產(chǎn)，對這個行業(yè)普遍高舉債感到困惑。”

“不需要懂很多東西，一定要學會取舍。當機會出現(xiàn)時在自己最懂的領域進行集中投資。”

“評估企業(yè)文化要多看公司高層的視頻和發(fā)言稿，看看他們是不是按照這個去做的。”

段永平出生于1961年，比巴菲特小31歲。如果巴菲特了解他的觀點，應該會覺得，這是一個可以放心的、不受惑的人。

第二節(jié)課：趙丹陽的誠懇

趙丹陽出生于1972年，畢業(yè)于廈門大學自動化系系統(tǒng)工程專業(yè)，1994年出國做投資和貿(mào)易，1996年進入證券業(yè)。

2008年，趙丹陽以211萬美元競拍到了巴菲特午餐。他說“這一經(jīng)歷不能用金錢來衡量，巴菲特的建議會惠及一生”。他管理的“赤子之心”就是采取價值投資方法進行投資的，2003年成立首只海外基金，2004年1月成立內(nèi)地首只依托信托模式的陽光私募產(chǎn)品。他因此有“私募教父”之稱。從2003年1月到2008年底，“赤子之心中國成長投資基金”累計回報率達418.88%。趙丹陽表示，拍得與巴菲特共進午餐的機會，也算是一種表達感謝的方式。

趙丹陽是有足夠視野和情懷，又努力進行實地研究的投資人。他說“任何國家、行業(yè)、公司都有興衰，赤子之心在全球范圍內(nèi)尋找興衰之轉(zhuǎn)折點。……我們建立了全球投資坐標體系，有國家、產(chǎn)業(yè)、信用周期等各種維度，尋找被低估的市場和行業(yè)，進行全球資產(chǎn)配置”，先根據(jù)對大趨勢的判斷選擇國家和行業(yè)，再結合對基本面的踏實研究，用懷疑一切的眼光看待這些行業(yè)內(nèi)各企業(yè)的財務報表和公告，在選定行業(yè)后，腳踏實地訪問上市公司、供應鏈、顧客及其他與公司經(jīng)營相關的各方，找出行業(yè)內(nèi)的優(yōu)秀企業(yè)。“赤子之心挑選公司最核心是看公司本身的壟斷性，更愿意聚焦于公司業(yè)務不易受市場競爭影響及有良好公司治理結構的企業(yè)。”

反映趙丹陽投資方法的一個案例是銀廣夏，他去銀廣夏調(diào)研，對方不讓進。他就去天津稅務局查看了銀廣夏每個月的用電額度，發(fā)現(xiàn)這么大一個公司每月用電額度僅上百度，便打道回府，僅此一點他就懷疑這是一家騙子公司。2001年，趙丹陽在決定是否要買一只高速公路股票之前，親自到收費站蹲點，數(shù)車的流量，以便觀察這家上市公司的真實運營情況。

2008年1月2日，趙丹陽在致投資者的年度信(2007)中宣布，將對旗下五只信托基金全部清盤，這是國內(nèi)首次有機構選擇主動清盤。原因是，這些基金在2007年遠遠落后于相關指數(shù)。在向投資者深表歉意的同時，趙丹陽表示：“至今日，H股和A股都已越過我們所理解的范圍，我們在H股10000點，A股3500點實現(xiàn)了我們的收益。回頭看，我們過早地出局。指數(shù)的頂和底永遠是個謎。今天，就我們的投資能力，已找不到既符合我們投資標準又有足夠安全邊際的投資標的。……經(jīng)過慎重考慮，并和兩個信托公司溝通后，赤子之心作為顧問的所有信托將盡快清盤。將投資款返還給投資者，便于投資者自由把握未來投資機會。”

這一著名的清盤事件，本質(zhì)上是趙丹陽堅持自己理念的結果——“活下來永遠是第一位的”，同時也是坦誠、誠實的人格體現(xiàn)。

在和巴菲特午餐后，趙丹陽說，從巴菲特身上學到最關鍵的是不需要對什么都懂，只做懂的事。巴菲特則說，“午餐進行得很美好，他們都很優(yōu)秀，我希望有機會多多認識這樣的人”。

第三節(jié)課：朱曄的并購

朱曄出生于1977年，北京工業(yè)大學計算機及其應用學士。1999年大學畢業(yè)后就職于中國互聯(lián)網(wǎng)信息中心，2001年創(chuàng)業(yè)，創(chuàng)建了一家互動廣告公司，后在電信增值和游戲領域不斷創(chuàng)業(yè)、投資。2010年以300萬元創(chuàng)辦北京天神互動科技有限公司，2010年底推出動作角色扮演類武俠頁游《傲劍》，獲得成功，2014年7月借殼上市，后更名為“天神娛樂”(002354：SZ)。

2015年6月，朱曄以234萬美元拍下巴菲特午餐。11月，他在成都數(shù)字娛樂節(jié)上發(fā)表演講，說到當時的場景——“我不會炒股，您教教我。巴菲特說，我也不會炒股，我只會看企業(yè)的財報。”“現(xiàn)金為王還是價值投資?巴菲特說，遵循自己價值投資的理念，你覺得企業(yè)的價值值得買，那就買入。”

2015-2017年，通過一系列外延式并購，天神娛樂構建起覆蓋游戲、影視、廣告和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的泛娛樂集團。2018年，朱曄提出天神游戲進入“世界游戲十強”的新愿景。

反映朱曄財技的一個例子是，2015年10月，天神娛樂文創(chuàng)基金購買了北京儒意欣欣影業(yè)49%的股權，當時估值為27億，投資額為13.23億。9個月后，儒意影業(yè)估值達到33億，天神娛樂以16.17億賣出，凈賺2.94億。

據(jù)媒體統(tǒng)計，從借殼上市到2018年5月朱曄被中國證監(jiān)會因其涉嫌違反證券法律法規(guī)立案調(diào)查時，天神娛樂共發(fā)起12起并購案，收購總金額超過120億元。在大舉并購下，2014-2017年，天神娛樂營業(yè)收入從4.76億升至9.41億、16.75億、31.01億，凈利潤從2.32億升至3.62億、5.47億、10.2億，可謂猛進。

之后的天神娛樂是什么情況呢?

2018年全年凈虧損75.22億元;

2019年上半年預計凈虧損1.3億元-2.3億元;

市值從最高的近350億元下跌到如今不足30億，90%多的市值蒸發(fā);

朱曄辭去天神娛樂職務，他持有的1.3060億股天神娛樂股份(占比14.01%)，100%被法院輪候凍結。

此時再看朱曄2018年9月21日辭去董事會與高管層工作時的公開信中所說的，“我不會減持所持有的天神娛樂股票，并增加了鎖定承諾”，簡直就是笑話。股份都被凍結了，得能減持才行啊?

2018年天神娛樂巨虧，是因為之前大量的并購交易，都是高溢價收購，累積了驚人的商譽，一旦收購的公司達不到利潤承諾，商譽就要進行剔除。截至2018年三季度，天神娛樂收購形成的商譽約65.4億元，占總資產(chǎn)的49%。

朱曄在辭職公開信中寫道：“天神娛樂上市以來的每一次外延式發(fā)展，都經(jīng)過了我與公司管理層的深思熟慮，絕非貿(mào)然激進。遺憾的是，對行業(yè)市場、資本市場波動性預判不夠充分，更無法干預相關政策疏嚴。掌舵天神娛樂這些年來，我克勤克儉、毫無私心，始終保持著每天12個小時、每周6天的運轉(zhuǎn)強度，唯恐天神被時代、被市場落下。然而，行路者方知路之多歧，市場的起伏和政策的調(diào)整，讓天神娛樂近年來的產(chǎn)業(yè)布局受到了考驗。特別是在資金面趨緊的大背景下，企業(yè)融資也面臨著諸多挑戰(zhàn)。”

2015年，朱曄在接受《商業(yè)周刊》采訪時說，自己沒有遇到過大的挫折，一直挺順的。2018年的這封信，總體上也是認為自己沒有什么問題，都是市場起伏、政策調(diào)整、資金趨緊，等等。儼然是天下負我，我不負天下人。

一個花了200多萬美元和巴菲特午餐的人，連收購的安全邊際都沒有考慮清楚，業(yè)績?nèi)绱俗兡槪o投資者造成如此損失，真的該好好補補課了。

第四節(jié)課：孫宇晨的選擇

2015年11月4日下午，在2015鳳凰財經(jīng)峰會上，有一場“大叔VS小鮮肉：誰更容易創(chuàng)業(yè)成功”的同臺脫口秀，大叔是我，小鮮肉是孫宇晨。那是我第一次和他見面。

孫宇晨演講說，媒體爭論90后，總想把90后批判一番，搞個大新聞，比如說余佳文(注：超級課程表CEO)受爭議是他說要給員工1億獎金，但公司利潤還不到1億，胡振宇(注：民營航天公司翎客航天的創(chuàng)始人)被很多人糾著他的火箭不放。他認為爭論之前先要理解90后的價值觀，主要是三種：自由、顛覆、個性化，要贏得90后，方法有三點：精神共創(chuàng)、榮辱與共、共同成長。

孫宇晨說90后會將互聯(lián)網(wǎng)革命進行到底。他舉的例子是醫(yī)院里反反復復的排隊，這屬于嚴重缺乏產(chǎn)品經(jīng)理和UI、UE流程設計的問題，非常低效。他認為那些一定要人到現(xiàn)場去蓋章、簽名的程序都是“肉身綁架”，為什么不能用技術解決呢?簽名做一個加密就可以了。

“在我們互聯(lián)網(wǎng)原住民的數(shù)字世界，現(xiàn)在可以用Uber調(diào)動全球的汽車，用餓了么和百度外賣指揮北京的外賣，還有人工智能、虛擬現(xiàn)實、增強現(xiàn)實，人類社會會發(fā)生很大的轉(zhuǎn)變。大量的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把時間放在美和高效等方面，同時反映了契約精神、個性自由、輕、創(chuàng)造感。”

那一天我主動加了孫宇晨的微信，此后我約他寫過90后的價值觀，他到上海時也到過我們的辦公室。我還建議他寫一本關于90后的書。

我是做編輯、記者出身的，和人打交道是我的必修課。我當然感受得到，在孫宇晨的聰明、上進心、超人勤奮的另一面，是對出人頭地的渴望過于強烈，對通過差異化事件和特立獨行而引人注目過于上心，他也向我講述過他的“波場”的理念，最初是一個利用區(qū)塊鏈技術，讓所有的內(nèi)容創(chuàng)作者和傳播者更好地連接起來的計劃，大意是你創(chuàng)作的內(nèi)容，在所有分布式的點狀受眾那里都會留痕，都會通過某種方式計算收益，而傳播這些內(nèi)容的人也有貢獻，也計算收益，最終，是形成內(nèi)容創(chuàng)作者、消費者、傳播者的一種數(shù)字化連接方式。至于這個模式怎么變現(xiàn)，是廣告、產(chǎn)品銷售還是什么，我記不清楚了。

后來，就沒有再聯(lián)系過。孫宇晨從“波場”到幣圈，終于如其所愿，轟轟烈烈驚動天下，他玩過了界，終于摔了一大跤，失控、失速、失敗。至于這中間到底是不是創(chuàng)新，或者有沒有創(chuàng)新，也許還需要一段時間檢驗。

我和段永平、趙丹陽是一個時代的人，和朱曄隔了半個時代，和孫宇晨隔了一個時代。我并不認為自己占有比朱曄、孫宇晨更高的道德地位，但我確實有我的判斷基準，我總是認為，一個人的價值首先不是看自己能得到什么，而是看自己為他人創(chuàng)造了什么。就此而言，利益相關者價值遠比個人價值重要的多。我尊重段永平，是因為消費者、經(jīng)銷商、供應商、服務商、資金供應者、政府、員工等等，都從他所創(chuàng)辦的企業(yè)那里得到了正收益，從而增益了社會凈福利。我尊重趙丹陽，是他對投資者誠懇、誠實，竭盡全力為他們創(chuàng)造可持續(xù)的正回報，在自己無法理解市場走勢時坦誠以告，不惜清盤也不拿投資者的錢去賭。而在朱曄和孫宇晨那里，我更多看到的是他們自己，是個人的定位和財富追求，而不是投資他們或購買他們產(chǎn)品的人。他們都很年輕，如果他們內(nèi)心里先有別人，而不是把別人當作滿足自己目的的工具或貢品，那么他們都有新生的機會，否則只會在貪癡中越陷越深。

孫宇晨在道歉信中說，要以公眾利益為重，摒棄小我的私心。希望這是真的。

第五節(jié)課：黃崢的邏輯

從2006到2019年，一桌巴菲特午餐，成就了四撥中國來客，最后這一撥能不能來，尚存疑問。

在2006年段永平那次午餐上，他的團隊中有一個小伙子，就是1980年出生的黃崢。他在浙江大學讀書時主修計算機專業(yè)，極有專長，被丁磊慧眼相識，在他后來去美國讀計算機碩士時介紹給了段永平。2004年他畢業(yè)后加入Google，和段永平的家離得不遠，也幫助段永平處理一些投資上的事務。

“巴菲特講的東西其實特別簡單，是我母親都能聽懂的話。這頓飯對我最大的意義可能讓我意識到簡單和常識的力量。人的思想是很容易被污染的，當你對一件事做判斷的時候，你需要了解背景和事實，了解之后你需要的不是睿智，而是面對事實時是否還有勇氣用理性、用常識來判斷。常識是顯而易見、容易理解的，但我們各種因為成長、學習形成的偏見和個人利益的訴求蒙蔽了我們。”黃崢在接受《財經(jīng)》采訪時說。

黃崢在他自己所寫的解讀巴菲特的文章中提出了這樣的一個邏輯：

1、“富人”有資本、“錢多”，因此抗風險能力強;“窮人”“錢少”，抗風險能力弱。于是“窮人”需要向“富人”購買這種抗風險能力。這就是保險。雖說保險確實是很多人需要的，但終歸來講，保險這種產(chǎn)品進一步促進了財富從沒錢人向有錢人的轉(zhuǎn)移。如此下去，很有可能會富的人越富，窮的人越窮。

2、有沒有可能同樣用保險和復利，或者說是倒過來的保險和復利來讓財富分配更均勻一些呢?存不存在一些機制能讓窮人也能賣“保險”給富人，窮人也能賣一些自己的“軟實力”、自己的意愿、抗風險能力給富人，從而實現(xiàn)更精細化的反饋，周期更短的錢從富人向窮人回流的循環(huán)呢?

比方說，有1000個人在夏天就想到在冬天買一件某種樣子的羽絨衣，他們一起寫了一個聯(lián)名訂單給到一個生產(chǎn)廠商，并愿意按去年的價格出10%的訂金。這種情況下，很有可能工廠愿意給他們30%的折扣。因為工廠從聯(lián)名訂單里獲得了原來不具有的需求的確定性。這種確定性可以轉(zhuǎn)變?yōu)槔蒙a(chǎn)計劃低谷進行生產(chǎn)的便利，也可以轉(zhuǎn)化為采購原材料時的篤定。工廠甚至可以把這種確定性進一步售賣給上游和配套廠商來換取工廠成本的進一步降低。可能不是30%，但8%可以嗎?這就好比工廠用自己發(fā)行的限時折扣券，向普通消費者購買了一個保證在未來購買的保險。如果進一步去想，其實還有好多形式可以讓普通人的意愿以及普通人對自己未來需求的確定性市場化、產(chǎn)品化、貨幣化。

3、這里的本質(zhì)是，每個人(無論窮人和富人)對自己的意愿，對于自己在未來某個點的需求和規(guī)劃往往是比其他人要清楚得多的。而且這種每個人的規(guī)劃和意愿，以及個體對自身某個行為的確定性的把握，對滿足需求的供給方往往是有價值的。它可以降低組織生產(chǎn)的不確定性，可以幫助實現(xiàn)資源以及資本的更有效配置。

4、我猜想資本家、富人是愿意向普通人、窮人購買這種反向的保險的。這種反向的保險能讓每一個普通人的信用和意愿變現(xiàn)，這種反向保險不再是窮人積累信用和錢向富人借錢付利息(在借貸的情形下，窮人因為借了錢，要付利息。因此他買的東西反而要比富人買的貴)或者是花錢給富人買生活的確定了。而是反過來，富人、資本家出錢給普通人、窮人買他的生產(chǎn)資本配置的確定性。前面一種保險和金融借貸產(chǎn)品，錢是從窮人流向富人的，而這種反向的保險錢是從富人流入窮人的，這里應該有質(zhì)的差別。

……

從這一反向保險的邏輯里，是不是可以看到拼多多的影子?

黃崢將巴菲特引為對他影響最深刻的陌生人，他認為巴菲特有一種非常稀缺的特質(zhì)：純粹。

而我從黃崢的文章中，讀到了這個年齡的創(chuàng)業(yè)者少有的深刻，以及商業(yè)背后的更高追求，超越利潤之上的追求。它關乎命運的普惠。

結語

假如有一部紀實影片刻畫巴菲特的一生，他代表的是美國資本家的成長，是美國世紀的紅利，是“孜孜不倦地、專注地、理性地挪動錢來享受復利的果實”，是清楚地知道錢不是目的，因此“有智慧把絕大多數(shù)錢捐給比他年輕的比爾·蓋茨，放心地讓蓋茨去完成財富應有的再分配”(黃崢語)。

巴菲特午餐的緣起，要感謝巴菲特已故的第一任妻子蘇珊·巴菲特。她是舊金山葛萊德基金會的義工，一共在基金會工作了20年，直到第15年，基金會才知道她丈夫居然是股神。在蘇珊的提議撮合下，世界上最著名的午餐拍賣誕生了。

這部巴菲特紀實影片的最后，會有一些中國人的鏡頭，一部分是午餐來客，一部分是巴菲特所投中國公司的領導人，如比亞迪的王傳福。

在某種程度上，這些人決定了巴菲特怎么看中國。

不過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中國企業(yè)家和創(chuàng)業(yè)者究竟怎么認識自己，認識社會，認識我們這個星球上的商業(yè)和人的命運。這才真的事關中國之未來。【責任編輯/古飛燕】

來源：秦朔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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